專題報導

編譯／姜唯；審校／林大利

美國30歲單親媽媽古茲曼（Diana Guzman）在加州中央谷地區的桃子包裝廠工作。她和兩個孩子一起住在專門服務當地弱勢農工的非營利住宅「葡萄園之家」（Casas de la Viña）。

不久前，他們還住在一個到處發霉且蚊蟲滋生的破舊農舍裡。現在他們所住的葡萄園之家，是全美第一個實現「淨零耗能建築」（Net Zero Energy Building，NZEB ）的農工住宅。

葡萄園之家的特色包括高能效、熱泵熱水器、低輻射玻璃窗，以及一座兼具未來設計又能供電給住宅使用的太陽能車棚。這個大規模住宅改善計畫，要歸功於加州激進的減碳新法，該法要求加州35％的碳總量管制與排放交易收益，必須用於弱勢和低收入社區的乾淨能源計畫。

古茲曼太太的先生在前往農田上工的路上遭遇車禍喪生。葡萄園之家讓她每月水電費減少了75％，省下的錢可為孩子添購上課用品、衣服，一家人偶爾還能上披薩店吃晚餐。

「所以我才能一個人撐起這個家，」她說。

跑在川普前面  加州衝減碳也顧能源正義

利用碳總量管制與排放交易資金來解決能源不平等的問題——倡導者稱之為「能源正義」——不是加州的專利。美國東部九州的「區域性溫室氣體倡議」（Regional Greenhouse Gas Initiative），同樣資助了低收入居民的電費。

加州州長布朗和總統川普在氣候政策上對著幹不是新聞，但很少人知道，加州還有一個願景——用碳總量管制與排放交易當中高達數億元的收益，引進免費的再生能源、提升能效，提供弱勢民眾住宅技術支援，進而解決錯綜複雜的貧窮與污染問題。

要實踐這樣的願景，目前主要仰賴一項3800萬美元（約新台幣11億7000萬元）的「低收入耐候化補助計畫」（Low-Income Weatherization Program，LIWP）。2016年起，這個計畫已經幫助參與者平均減少了44％的能源支出。

葡萄園之家  農工集合住宅的平價能源計畫

LIWP在初期就是聚焦於葡萄園之家等低收入集合出租住宅區。葡萄園之家住著56個農工家庭，位於孤立的偏鄉社區，周圍環繞著擁擠不堪、品質低劣的住宅。該計畫委託專營中央谷地經濟住宅的非營利組織機構「自助企業」（Self-Help Enterprises）開發。

中央谷地是加州中部的農業區，在這裡，碳總量管制與排放交易被視為是沿海菁英傲慢的表現。

葡萄園之家與非營利能源服務供應商「平價能源」（Energy Affordability）合作，升級熱水系統、內外LED照明，更換舊冰箱和水龍頭，密封管道系統，安裝熱泵熱水器（效率比舊型號提升約200％），以及實施許多其他改善。今年7月底，五個車棚光伏太陽能電池陣列將開始為住宅和公共區域發電。

「這是我們第一次讓人們全盤瞭解計畫中的能源消耗，」「自助企業」總裁兼執行長克里蕭（Tom Collishaw）說。

綠色落差  貧窮者的能源危機

在一份2016年的研究中，非營利倡議組織「美國能源效率經濟委員會」發現，低收入家庭，尤其是非裔美國人和拉丁美洲人，每平方英尺的水電瓦斯支出是普通家庭的三倍。倡議者表示，這造成弱勢家庭「吃飽供暖」的日常需求只能二選一的困境。

雖然加州成為全美第一個要求所有新房屋都要加裝太陽能設備的州，但此舉似乎不太可能跨越一道隱形的「綠色落差」——對有色社區來說更是困難。

貧窮者的能源危機來自許多結構性問題，包括低房屋自有率、可支配收入有限以及劣質和低能效的住宅條件。

另一個挑戰，則是讓社區相信總量管制與排放交易制度真能幫上忙。

維護一棟房子的經濟基礎

在高度貧困地區，經濟上本就難以維護一棟房子，只能任其惡化，使居住者面臨各種負面的健康影響，例如暖氣通風不佳，冷氣影響室內空氣品質；潮濕、黴菌和各種害蟲也會加劇氣喘等呼吸系統疾病。

生活在風大、隔離效果差的地方，也使兒童和其他敏感人群更容易接觸到空氣污染，尤其在中央谷地這類地區，這兒的空氣品質是全美數一數二的差。

加州公衛部門指出，只要一些簡單的改變，例如改用空調而不是蒸發式水冷氣機，就有助保護居民免受氣候變遷引起頻繁且更強烈的極端高溫事件影響。

相輔相成  35%碳交易收益嘉惠弱勢

自2013年生效以來，加州的總量管制與排放交易計畫已籌資超過65億美元，現為全球第四大（規模最大者為歐盟計畫）的碳交易體系。為了進一步實現加州2030年減少溫室氣體排放至比1990年水準低40％的目標，州法律規定35％的交易收益必須用於嘉惠低收入社區和弱勢群體。

為了識別這些社群，加州環境保護局開發了一支名為「Cal EnviroScreen」的公共製圖工具，能根據環境和社會經濟指標（包括農藥使用、飲用水污染和教育水準）對該州的8000個人口普查區進行評分。目前已辨識出2007個指定弱勢社區（designated disadvantaged communities），其總量管制與排放交易收益補助的範圍涵蓋電動汽車折扣到偏鄉電動校車。

挑戰其一  取得弱勢族群信任

儘管如此，LIWP執行面仍存在許多挑戰，尤其在取得目標弱勢族群的信任方面。一個典型的案例是東帕洛奧托的單戶耐候化計畫（single-family weatherization program）。東帕洛奧托是一個拉丁裔城市，貧窮率為16.6％，距離臉書（Facebook）的矽谷總部僅2.5英里。參與計畫的聖馬特奧郡社區組織El Concilio家庭維修經理納法爾（Joaquin Narvaez）説，人們第一個問題都是：「我會收到帳單嗎？」

整個流程從每間房屋的能源模型開始，先計算節能潛力是否值得投資。教育是一個重要環節。「行為改變對改善能源效率來說非常重要。」管理東帕洛奧托LIWP的非營利組織「Build It Green」專案經理Russell Bayba指出。

東帕洛奧托總共有2萬8000名居民，當中2/3是移民，合法和非法移民都有。當地部分地區，由於房屋供給緊張，許多車庫和閣樓被違規當成房間使用，這使得能源需求更難以評估。

另一個參與計畫的非營利組織「Acterra」社區專案經理莎娜（Violet Saena）説，有些家庭在安裝的前一天改口拒絕，因為有人住在車庫裡。

「我在電視上聽說過太陽能，但我沒興趣，因為我買不起。」一位計劃受益者說。透過LIWP，這位女士獲得一台高能效冰箱、新的照明，也即將加裝太陽能屋頂和熱水器。

今年稍晚，加州公共事業委員會批准的計畫上線後，加州的多戶經濟住宅太陽能系統將會快速普及。該計劃將提供1億美元的年度回饋，10年內回饋總額高達10億美元，將使低收入公寓租戶和業主都直接受益。

參考資料

• e360（2018年7月30日），Green Upgrade: How California Is Pioneering ‘Energy Justice’